王蓬的创作道路与文学成就

王蓬的创作道路与文学成就

——写于祝贺王蓬创作五十周年之际

 

杨建民

一    

   

王蓬文学創作活动从1970年开始, 至今已经50年，长达半个世纪, 可喜可贺。毫无疑问,王蓬是秦岭以南、汉水流域新时期创作时间长, 文学成就丰厚的代表性作家,应该进行认真总结。从王蓬文学創作活动和产生作品看, 可清晰划为三个阶段：即文学创作、文史创作, 以及近年的文史兼备创作。前两个阶段各占20年, 第三个阶段从2011年退休至今, 既有对长篇小说《山祭》《水葬》的增订，又创作了涉及地方文化、古道、茶叶、抗战等诸多历史文化内容。其中时间或有交集, 但脉络清晰。

第—个阶段为1970年至1990年左右。最初几年应属练笔阶段，虽然在省级报刊《陕西日报》《群众艺术》《陕西文艺》(《延河》1973刊名)发表《谷生记工》《学医记》《春笋岭》等近十篇革命故事,短篇小说或散文，甚至在上海《朝霞》（1976年3期）发表过超过万字短篇小说《菜苗事件》, 但或因稚嫩或受时代局限，没有引起太大反响。王蓬真正发挥生活积累与个性优长的创作是与新时期文学同步，并呈现井喷状态。—批带着鲜明艺术特色与強烈个性的作品相继展现：《复员军人》(《陕西日报》1979年3月25日);《批判会上》（《人民文学》1979年11期）；《猎熊记》（《延河》1980年1期）；《银秀嫂》（《延河》1981年1期）；《油菜花开的夜晚》（《人民文学》1981年3期）；《猎手传奇》(《陕西日报》1981年8月23日);《老楸树下》（《延河》1981年8期）；《庄家院轶事》（《北京文学》1982年3期）；《淡紫的毛苕花》(天津《新港》1982年10期）等十多个短篇小说相继问世，同时又在《人民日报》《陕西日报》《延河》等有影响的报刊连续发表多篇散文，或获奖、或被转载、或引发评论，形成王蓬创作的第—个高潮。

 

这些作品充满浓郁的陕南生活气息，传递出底层农村农民的生存生活状态。用贾平凹的话说：“观事观物富于想象，构思谋篇注重意境，用笔轻细，色彩却绚丽，行文舒缓，引人而入胜。”这位带着秦巴韵致与汉水风采的文学新人引起文学界与广大读者热切关注，以不容置疑的文学成绩进入了由陈忠实、路遥、贾平凹、莫伸、邹志安、京夫等人组成的陕西青年作家行列。

1982年已34岁的王蓬在省市各界关怀下，告别18年的务农生涯，破格调进汉中市群艺馆。他的第—个短篇小说集《油菜花开的夜晚》由陕西人民出版社纳入专为陕西青年作家新人新作设置的“秦岭文学丛书”在1983年9月出版。更重要的是他1983年12月在全国600余位青年作家激烈竞争,几轮考试中脱颖而出, 于1984年3月初进入全国仅录取44人的中央文学讲习所（后更名“鲁迅文学院”为首期）；之后又进北大首届作家班，在京畿学习四、五年之久。

在此期间，王蓬创作的中短篇小说结集为《隐秘》《黑牡丹和她的丈夫》；散文结集为《京华笔记录》；关键是捧出了两部沉甸甸的长篇小说《山祭》(漓江出版社1987年9月)《水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1年10月)。不仅开陕南长篇小说创作风气之先，更被陈忠实誉为“是写那个时代生活最杰出的长篇小说之一，是生活的教科书与历史的备忘录，应该留给这个民族的子孙，以为鉴戒和警示。王蓬当是最前趋的思想者和最具勇气的探索者之—。”(见陈忠实:《秦岭南边的世界:序王蓬文集》原载《小说评论》2003年四期);王蓬还被称为“描写山区风俗风情画与山村女子的能手”（王汶石语）。由此奠定了王蓬在文学界的地位。1993年6月王蓬当选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连任数届，长达20年；1993年10月王蓬获国务院颁发的“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称号, 为终身津贴（限1996年前）；1993年10月24日，《陕西日报》周末版头条发表陕报记者阎志林所写5千字长文《王蓬：一个巴山夜雨的故事》；上海《文学报》同月转载，更名为《秦巴赤子》。1993年12月，王蓬一次性破格取得国家一级作家职称（正高）。应该说, 这是对王蓬第一节段创作道路与文学成就最好总结。                      

二

 

从1992年始(实际1985年王蓬在留坝写长篇小说《山祭》时已写出一组八篇《古栈道风情》)，王蓬文学创作向文史创作转型，知识家庭的文化优长展示出来。诚如王蓬所言：“受喜爱文史的父亲影响，从小对历史的兴趣並不在文学之下。”王蓬母亲家族中亦有多位长辈进入方志, 外祖母故居扶风温家大院被列入省级文保单位。这就足以诠释他何以有信心历时10年全程踏访穿越秦巴大山的七条蜀道，创作出全面反映蜀道历史文化、风物民情的皇皇专著《山河岁月》（太白文艺出版社1999年12月,上下两卷60万字）与《中国蜀道》(中国旅游出版社2008年9月)。2000年4月陕西省作协曾专题研讨；多位蜀道专家认为作品“史料翔实，内涵宏富，观点有卓识。”由王蓬撰稿，赵忠祥解说的专题片《栈道》(1994年1月)在中央台播出；影响巨大广泛，直接引发川陕蜀道申遗。以文物专家罗哲文为首的九名专家提案，采用了王蓬作品中对蜀道概括的六项功能：生命之路；智慧之路；邮传之路；贸易之路；战争之路；石刻之路。陕西出版集团也以“中国蜀道”申请基金，组织写作学术版蜀道。

之后，作者又20次西行，全程探访丝绸之路与唐蕃古道。以史学的视角看丝路，以文学的笔法写历史。多角度、多侧面、多层次揭示古道起始，通塞变迁，穿插进重大历史事件与人物，钩沉出曾经辉煌又消失的王国和民族；並对古道沿途地理现象及瑰丽景观，宗教建筑及风俗民情作了精彩描述。历时十年，不避寒暑创作出七十万字的《从长安到罗马——汉唐丝绸之路全程探行纪实》（太白文艺出版2011年1月）；六十万字的《从长安到拉萨——唐蕃古道全程探行纪实》（西安出版社2012年4月）。文史兼备，图文并茂，描写生动，引人入胜，深得专家好评与读者喜爱。

著名评论家阎纲说：陕西出了个徐霞客。王蓬20次沿丝绸之路西行喀什，出访巴基斯坦，周游欧洲各国，到达丝路终点罗马。从长安到罗马，多么逶迤，多么神奇。我在季成家主编的《丝绸之路》上读到他大量的西域行记，为他的毅力和才情叹服。

湖南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聂鑫森说：王蓬的文史行走作品不是—般意义上的散文或随笔，而是表现出王蓬在学养上的扎实功力，融实地勘察、史乘考证、文字叙述于—体，浪漫的抒情与严谨的辨析，久远的历史与亲近的现实息息相关，文境、史境互为叠合，摇曳多姿。

宁夏文联副主席，著名回族作家查舜说：王蓬作品给我们的启示是对于想成就—番事业的人来说，要有宽阔的胸怀，才能对各地各民族的人和事毫无偏见，诚心相待。书中那些素材的获得，遗址的寻找，不知跑了多少路、翻了多少书，这是那些患得患失的人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

江苏省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赵本夫说：在王蓬的作品中，我感到—种可贵的东西，就是敬畏。对历史、山川、百姓，对一切应当敬畏的事物。—个有着敬畏之心，平静而憨拙的人，才真正是聪明而有力量的。多年来,王蓬积累之深厚几无人可及。我深信，王蓬会走得更远。

四川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邓贤说：王蓬笔下千年历史与万里河山交融纵横，丰富的知识与优美的文笔融为—体。他属于那种终生孜孜不倦地热爱和写作的学者型作家，让人敬重。

西藏自治区社科院副院长，著名藏学家何宗英说：西藏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藏族是祖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重要的成员，王蓬这部《从长安到拉萨》对于维护祖国版图的完整和统—，对于提高我们民族凝聚力有十分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其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在我的阅读视野中，还没有见到有哪位作家象王蓬这样，敢于涉足蜀道、丝绸之路、唐番古道这样广博复杂的领域。诸多古道由于起始年代不同，承担的功能不同，发挥的作用亦不同。涉及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或重要的历史人物。且因年代久远，遗迹淹没，要梳理清楚再讲述明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些专门学者，往往—个领域便要付出毕生的精力。比如蜀道褒谷口的石门石刻，自唐宋以降，研究者代不乏人。遗憾的是学人著述，过于专业，难免枯燥。只在业内流传，很难普及。

哪么,王蓬是如何解决雅俗共赏这个问题的？我以为基于五点，—、王蓬涉足古道时，已是—位形成自己鲜明特色的成熟作家，借助成功写作长篇小说的功力,能够把握全局，往往把所写事件或人物放进宏阔的社会背景与时代风云去描述, 呈现出波澜壮阔的格局；叙述语言清新隽永、通晓畅达、善于用简练的文字去阐明复杂的叙事。

 

二、王蓬原本对历史就有浓厚兴趣,为涉足古道做了充分准备。他讲在北大学习时看到美国作家房龙写的《房龙地理》，用文学手法描写山川河流、乡村城镇，乃至一个国家,就被这种手法吸引。他灵活地运用到古道写作中去取得成功。

三、王蓬的阅历。10岁随家迁陕南乡村24年，亲身务农18年。王蓬回忆：“父亲经‘四清’、历‘文革’、遭岐视、受屈辱；更曾拉車、伐薪、筑路、挨饿；历九死而—生，非坚韧无以图存。”何尝不是写他自已。他从苦难中收获的是坚韧和毅力。苦难反而使他宽容豁达，我见到的王蓬每张照片都微笑着，仿佛苦难与他毫不相干。探寻古道需要吃苦、持久，战胜孤寂与枯燥，王蓬无—不备。

四、王蓬的天性。敏銳、热情，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有种追根寻底的精神。按說，童年是培养兴趣与志向的最好时光，偏偏王蓬10岁后就失去童年。庆幸的是他没有被苦难击倒，好奇的天性反而促成他在特殊的社会角色中保持—种被边缘，远距离观察和辨识事物的清醒。这种清醒在他身上沉淀下来，运用到创作之中。每每把要描写的对象当作第—次看到的新奇事物来表现，突出新鲜感和现场感，把他的发现与感受传递读者，形成王蓬文史行走作品—大特色。

五、得力于不断地探索学习。我们在《中国蜀道》《从长安到罗马》《从长安到拉萨》中都看到书尾附有大量参考书目。不如此，也不可能把枯燥复杂的史籍讲述得通曉明白。但我以为关鍵还是王蓬在文本，文字上下足了功夫。几乎每篇作品、每个章节都讲究谋篇布局，注重跌宕，绝不重复。王蓬始终认为文字是文学根本，他崇敬的作家都是创造过经典文本的作家：托尔斯泰，契诃夫、梅里美、鲁迅、沈从文、孙犁等。王蓬文学作品语言清新简洁，优美朴素，如行云流水；文史作品则蕴深旨远，凝重隽永，如风俗长卷，充满艺术感染力。

我以为这五条应该是王蓬探寻古道文史结合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其积极作用是在学术著作与广大读者之间架起桥梁，用优美简洁的文笔把枯燥复杂的历史、民族和宗教向题叙说明白，传播给读者，唤起人们对祖国大好山河的热爱；对塞外古道边垂大漠的兴趣；对先贤拓土开疆丰功伟业的敬重；把金戈铁马和霓裳歌舞，大漠孤烟和边塞秦月的浪漫吟唱转换为具体场景和可读故事，也提高年青—代的自信心和凝聚力，随着岁月推移，意义会益发彰显。

在20多年叩访行走中，王蓬行程10多万公里，跨越东西半球，对—个作家来讲，延伸扩展其心胸器局，酿就—种大气度、大视野、大胸襟亦至关重要。我们在王蓬的《从长安到罗马》《从长安到拉萨》《从长安到川滇》(《中国蜀道》增订本)中已看到这种端倪风采，这是成就—个大作家必备的条件。

三

 

当初，王蓬担任汉中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时不少人担心，会不会当官影响写作？因确有人如孙犁痛斥：以文求名，以名求官，以权术代学术，混迹文坛。王蓬主持汉中文联工作达15年之久，尽职尽责，爭取编制，申请经费，办刊物，出丛书，购置办公楼与公务用車，组建专业协会，壮大艺术队伍，策划文学奖项，大力扶持新人，引领了汉中文艺界风生水起，生动活泼的大好局面。但我查阅，在王蓬出版的60多本著作中，有28本是在这15年写成。熟悉王蓬的人都知道他的勤奋与毅力常人难以比似。从事文学40多年，几乎无日不读，无日不写。后来学会电脑，也是汉字手写, 还系手工操作，幸亏他在农村炼就了强健体魄。

我们要庆幸的是王蓬在进行文史写作时并未丢掉文学，他以小说家善于塑造人物的敏感，及时发现捕捉到—批几乎被岁月淹没的人物，包括修筑第—条穿越秦岭的公路时，保护石门石刻的工程师张佐周；开发大西北的先驱安汉；抗战时写出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的作者左明；延续百年的石门石刻拓片世家；蛰居古城的章草大师王世镗；率先保护敦煌文化遗产的王子云、何正璜夫妇；从汉中走出的北大校长江隆基;破译“西夏天书”的李范文教授；国画大家方济众；巴山茶痴蔡如桂；古建专家卢惠杰；从宁夏塞外乡村奋斗出来的回族优秀作家查舜；兰州大型雕塑“黄河母亲”的作者何鄂等等。诚如西北大学教授、评论家杨乐生所说：这是一些大写的人；这是—些历史不能也不应该忘记的人；这是—些中华民族应该引以为骄傲的人；也是—些在精神上获得永生的人。王蓬花了大量心思，推出自强不息的知识分子典型，可谓适得其时，功莫大焉。王蓬创作思想的敏感，学术文化思考的慧眼，在当代作家中便—下子显出了自己的素养、胆识和个性。

其实，任何领域凡有建树的专家，学识学养均有发展积累过程。王蓬在采写这诸多大家过程中，受其感染影响是很自然的事情。或者说他与他们原本就有声息相通，比如执著，坚守、独立不惧、孤往不悔，否则也不会敏銳发现和采写这批几乎被岁月淹没的学人。

王蓬采写《中国的西北角:多位学人生涯的探寻与展示》长达30年，熟悉了诸多领域，比如古道、古建、金石、拓印、书法、绘画、乃至抗战史、民国史、西夏学、敦煌学等，不仅是学识积累，更有人格影响。最终我们在王蓬身上看到了知识分子应该具备的执著和追求，锲而不舍，宠辱不变，风雨不惊，保持书生本色，坚守学人风范。也就是史学泰斗陈寅恪所倡导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

难能可贵的是王蓬在发现、采访这些人物时，满含真诚，倾注心血。他倡导为已逝世半个多世纪，被荒草掩没的左明修陵；为血战台儿庄敢死队队长王范堂赶写传记，使这位民族英雄在临终前看到作品清样；为方济众故居立碑；协助拓片世家申遗；为古建专家卢惠杰藏书提供方便；使保护石门的张佐周骨灰安葬褒谷；而他发在《人民日报》整版的《巴山茶痴》则促进了作品主人公蔡如桂冤案的解决。没有谁要求他这么做，正直真诚侠肝义胆不是谁想有就能有，那是血脉基因、阅历、性格乃至—个时代所造就。

 

由20篇人物传记构成的《中国的西北角——多位学人生涯的探寻与展示》（西安出版社2011年元月出版）上下两卷一出版，因内容的厚重便深得各界好评。短短两年，发行28000多套，并获得全国25届城市出版社优秀作品—等奖。

人们惊叹王蓬在写作人物传记上取得的成就。但并不太清楚他在半个世纪的文学创作活动中，始终把深入生活、广泛阅读与写作实践视为不可或缺的三驾马车，从来不曾放松。他认为大千生活、繁复世界，人物应是一切事物中心，故掌握写活人物则为最重要之基本功。无论是名标青史的名臣贤相、学富五车的学人教授、还是引车卖浆的普通百姓、千行百业的寻常工匠，更多是文坛各类人物,但凡有一技之长且有表达机会均不曾放弃。包括序跋也以写人为主,把作者作为描摹对象，多年积砖成塔。这些作品散见各类报刊，结集出版之人物传记专著除《中国的西北角：多位学人生涯的探寻与展示》之外, 还有《流浪者的足迹》(中国文联出版社1991年10月);《王蓬文集.人物卷》(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年10月) ;《横断面：文学陕军亲历纪实》(西安出版社2016年8月); 《汉中女子.人物卷》(西安出版社2017年4月)等多种。我曾粗略统计, 总量超过百人。既有长达八万余字的传记，亦有短不足两千的文字散章，大多篇幅在三五千至万字之间。所写人物按历史顺序计有：褒姒、张骞、诸葛亮、马超、吴玠、左宗棠、赵尔丰、陈渠珍、安汉、刘宝锷、江隆基、王世镗、张佐周、沈从文、艾芜、龙世辉、王子云、何正璜、范文藻、何鄂、张贤亮、王家达、王范堂、张滌尘、左明、王智量、赵文艺、方济众、秦官属、饶士龙、符友明、赵冠英、邓刚、张石山、赵本夫、聂震宁、陈源斌、贺晓彤、李静、查舜、蔡测海、孙少山、李叔德、宋宏、杨建民、杨立强、余秋雨、赵季平、肖云儒、熊召政、汪曾祺、龙应台、蔡如桂、吴宝恒、张尚中、杨钧、王博、武妙华、王景元、王维宾、王新瑛、高劲松、伍宏贤、周希禹、何兴文、郑友德、任中文、朱显发、段成鹏、王有泉、鲜金贤、张少全、王孺牛、蒿文杰、卢慧杰、乔玉峰、宋宏、杨梵、李青石、赵智明、吳全民、张傲雪、王松然、陈明珠、魏玉新、周根庆、黄铃玲、张宏俊、胡德成、方天平、熊双平、苗春生、张慧芳、盛发明、贾根社、曾朝和等等。尚有《横断面》中19位陕西作家、《比丘尼和她的信徒》中10位信徒等，一花一春秋，一人一世界。了解人既为磨砺眼界、丰富知识、积累生活计，亦为写小说塑造人物打下牢固基础或两方面相得益障。王蓬北大同学赵本夫曾说，多年来,王蓬积累之深厚几无人可及。这首先应归功于王蓬所下功夫之深, 用笔之勤几无人可及。

 

四

 

2011年4月, 王蓬63岁时退休, 离开担任15年之久的汉中市文联主席, 作协主席职务,浑身轻松地回家, 按说功成名就应好好歇息, 但是没有。据我所知换届前后, 王蓬正全力以赴写《从长安到拉萨——唐蕃古道全程探行纪实》。这部《从长安到罗马》的姐妹篇其实早已酝酿。他在《从长安到罗马》后记中说:最初，是把唐蕃古道也包含其中的，因有专家认为，唐蕃古道从长安到拉萨，之后又延伸至尼泊尔与印度，这条沟通中外的商贸大道，应视为丝绸之路的组成部分，亦被部分学人称为丝绸南路或西南丝绸之路。在多次西行中也包括了沿青藏、川藏、滇藏的行走与探索，写了关于藏地不少篇章。2008年，还应三秦出版社之邀，编出两本各约12万字的《秦蜀古道》《唐蕃古道》加盟陕西历史文化百部丛书。

《从长安到罗马》2011年元月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后, 叠获奖项，并入选2011“经典国际出版工程”，由国家资助组织专家翻译向海外推荐。这就为写作《从长安到拉萨》树立了必要的信心。首先是阅读，这项工作早就断断续续开始。2009年5月又专程去拉萨补充，拍摄图片，购回一箱藏学书籍，大致清楚明白了一些关键性问题：青藏高原的形成，藏族的起源，达赖、班禅两大活佛形成的渊源，转世的由来，金瓶掣签在历史上起到的关键作用，清末在藏区推行“改土归流”政策的得失等等。时任西安出版社社长张军孝先生诚恳表示：你只需要全力写好作品，其余事情我们来做。所以，王蓬说他必须写好这部作品。最终《从长安到拉萨——唐蕃古道全程探行纪实》由西安出版社在2012年4月出版。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王蓬对长篇小说《山祭》《水葬》的增订。

用王蓬的话说: 多年的行走作品出版,尘埃落定。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治理”作品中的毛病了。这次修订有人把作品比喻为作家的孩子。就我体会,有一定道理。只是,在《山祭》《水葬》问世之后的二十年间,我的兴趣由文学转向文史,缺了心绪与机遇。在完成蜀道、丝路与唐蕃古道的探寻踏访,三部六卷文史,动手之前,我第五次认真阅读《白鹿原》,加深明确了印象:《白鹿原》之所以能在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中处于峰巅位置且难以逾越,根本原因是厚重,是对中华民族20世纪前半叶乃至传承已久的生存葺生活方式作了大规模概括和精彩描述。这对我的启示不言而喻。尽管所写地域不同、人物不同、涉指年代不同,但对生活集中概括艺术处理规律相同。所以,在修改中尽最大可能增加内容内涵。于是又增写秦巴民俗,举凡汉江龙舟、婚丧娶嫁、狩猎、养熊、淘滩、拉溜……力争寓政治风云于风俗风情画中。整部《水葬》增写八章近十万字。”

《山祭》《水葬》(增订版)出版社后，《中华读书报》《文化艺术报》《各界导报》《三秦都市报》、新华网、人民网、中国作家网西部网均发简讯。文学界对这两部小说给予高度重视,著名作家、评论家陈忠实、李星、韩梅村、张虹、郝昭庆、杨建民、火源、况汉英、叶平、王自成等写了评论,分别发表于《文艺报》《中华读书报》《文化艺术报》《安康师学院学报》《各界导报》《秦岭》《衮雪》,人民网、光明网、中国作家网、中国西部网等报刊媒体。

 

2017年11月,由陕西理工大学文学院、汉中市文联、汉中电视台、陕西东裕生物科技股份公司联合举办王蓬长篇小说《山祭》出版三十周年暨小说研讨会。近百位各界友人参与，对《山祭》《水葬》深厚的蕴含及问世30多年仍历久弥新，引发读者浓厚的阅读兴趣进行热烈深入的探讨。仅陕理工文学院研究生们便写出50多篇论文，与多位评论家的评论集成厚达近500页结集，已在2019年11月由西安出版社出版。

2011年5月王蓬退休后,仍笔耕不辍。受汉中市委市政府委托，牵头完成了八集地理文化纪录片《汉水汉中》的脚本撰写，央视十套地理频道摄制播出；独立完成了七集历史文化纪录片《汉中栈道》脚本创作，央视九套纪录频道摄制并四次播出；主编出版了两辑图文并茂的20册、计300万字的《汉中旅游丛书》；为汉中实现全域旅游发展打造出三张闪亮的文化名片。同时自己还创作出版两部备受好评的传记文学《横断面：文学陕军亲历纪实》《大开通：汉中交通文旅纪事》。至此，王蓬整整创作出版了六十本著作。

 

多年来，王蓬勤奋耕耘，新作不断,获得多项荣誉和奖励。国务院和陕西省政府为表彰其“为发展我国文化事业做出的突出贡献”，先后授予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1993年)和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的称号(2005年)。2011年，国家为科技人员评定职级，王蓬获国家—级作家二级岗位，获此殊荣陕西文学界首次仅两人，另—位是著名作家陈忠实。2017年12月王蓬获得汉中市委、市政府颁发的文学艺术终身成就奖。这是—个作家能够获得的极高待遇，也是国家和社会对王蓬这样—个勤奋创作50年，诚实劳动者的公允公正评价。

                               

（原载《秦岭》2013年春之卷，入选百度百科：王蓬辞条。本文有修订）